【作者：DiDi】

來到北京，除了遊故宮、爬長城、覽古蹟、吃烤鴨，喜歡建築的，當然不能錯過鳥巢和水立方了。尤其是鳥巢，是我很喜歡的建築師—瑞士雙人組Herzog & de Meuron（賈克．赫佐格＆皮耶．德穆隆）為2008年北京奧運所打造的主場館。他們另一件知名作品是位於東京表參道的PRADA旗艦店，兩件作品皆充分展現Herzog & de Meuron對「材料」的迷戀，將建築物的表皮CREATE極富想像力與藝術美感，讓人不得不驚嘆：「怎麼有人這樣子幫房子穿衣服！」

Herzog & de Meuron是很奇妙的事業夥伴，二人皆出生於1950年瑞士巴塞爾，一同上小學、中學、大學，畢業後於1978年一同成立了事務所至今，並於2001年榮獲普立茲克建築獎。他們的作品風格難以歸類，既不服膺柯比意的現代主義，更非大玩解構的後現代，也不是清教徒般的極簡純粹，而是在極簡之上，加入了更多裝飾性細節和手工藝元素，讓建築就像穿上了獨一無二的訂製服。Herzog曾在一次受訪中提到：「建築的力量在於觀者看到時，那直擊人心的效果。」除了北京鳥巢、東京PRADA，他們的建築語言極少重複，且帶有一股難以模仿的懾人魅力。

近距離欣賞北京鳥巢，除了令人驚嘆的結構力學，更為它交互編織的手感美學而感動。外觀是純粹的結構，而這結構又恰與立面整合為一，成為裡外皆美的漂亮門面。Herzog & de Meuron為了展現所謂的中國元素，特別找來中國當代著名藝術家艾未未合作，以總長36公里的灰色鋼條，將主場館像編竹簍般，不規則地編織成一個長330公尺，寬220公尺，高69.2公尺的鏤空構造體，裡層包覆著混凝土造的紅色碗狀看台。從地面看，在鋼架背後是進入場館後的迴廊，迴廊的另一面牆特意設計成紅色，夜晚在燈光的投射下泛出紅亮的光芒，頂端則是黃色光暈，與鋼架的白色成為對比，有點像中國傳統窗花，屋內的光線從紙窗裡透出來的溫柔感覺。

在北京鳥巢之前，日本東京PRADA旗艦店則是他們小型的實驗場。北京鳥巢如編織般的外露鋼架，很明顯與東京PRADA的菱形蜂巢窗框一脈相承，二者都是「結構即建築」的最佳示範。他們顛覆了建築的定義，傳統承重的「結構」消失，而由「表皮」取代，這種將表皮與結構合而為一的創新手法，最廣為人知的，則屬華裔建築大師貝聿銘為巴黎羅浮宮設計的玻璃金字塔。

PRADA的外觀像一顆超大水晶，在東京表參道上閃爍著夢幻的光彩。它是用840塊平面玻璃及凸透鏡玻璃，拼成6層高、由蜂巢狀玻璃所組成的建築體。不論你從哪個角度，由外往內或由內往外看，眼中所見都是被一片片玻璃折射出的綺麗光景，晶瑩閃爍，如真似幻，宛如走進時尚迷宮，沉醉在霓裳羽衣裡不願醒來。

在當代建築大師的聖殿裡，有些建築師擅於光的運用，如西方的路易士．康、史帝芬．霍爾；東方的貝聿銘、安藤忠雄…有些則擅於造型的炫技，如法蘭克．蓋瑞為西班牙畢爾包設計的「古根漢美術館」。而Herzog & de Meuron則擅於建築材料的研發創新，他們並不特別偏愛哪一種，在他們的手裡，磚、石、混凝土、木頭、金屬、玻璃，甚至文字、圖畫、氣味、顏色…都有無限可能，美國舊金山De Young Museum（迪揚美術館），則是這對瑞士雙人組的另一創意之作。

在Herzog & de Meuron眼裡，舊金山是一座融合多元文化的美麗城市，再加上丘陵地形的多霧氣候，更適合以開放性、實驗性的手法來呈現美術館風格。他們選擇溫暖樸實的材料：銅與石頭，以及大自然的霧為設計靈感。

美術館立面以沖孔的銅板為主材料，這些經過浮雕與沖孔處裡的銅板，會隨著時間流逝及氣候變化，呈現不同的時光軌跡。你能想像當層層霧氣穿過立面銅板的孔洞，整座美術館的界面被「柔焦」了，彷彿隱身在水霧之中；在陽光普照的日子，則閃耀著古銅色肌膚般的金屬光澤，什麼是牆？什麼是表面？什麼是透明？此時我們對建築的感知，已大大超越物理上的既有認知了。

建築向來是沉重的，但透過建築師的創意魔法，卻可使它輕盈且有趣。相對於北京鳥巢的創意，有如方形泡泡膜的藍色水立方，還有外觀前衛激進，老北京人口中「大褲衩」的央視新大樓，這座鳥巢顯得較為親切討喜。

站在老北京上的新北京，這一棟棟為了迎接奧運而生的摩登新建築，就這麼矗立在舊城牆、胡同邊，古老文明與現代文明激烈碰撞，頗有對立交鋒的意味。胡同改建的南鑼鼓巷、煙袋斜街，昔日四合院的純樸悠閒不在，變成了酒吧、文物街的商業喧囂，讓這座自元朝定都的北京，處處充滿不協調的緊張感。

然而，我還是喜歡北京的。儘管她沒有上海外灘建築群的雄偉華麗，但有綿延數公里的野長城、宮牆大殿的紫禁城；老胡同裡上演著林海音的《城南舊事》、老舍的《駱駝祥子》，還有好吃的驢打滾兒、愛窩窩、烤鴨、爆肚、杏仁露…這些由歷史、文化與美食交織而成的生活構圖，就像這座北京鳥巢，將完整封存在我記憶裡的中軸線，凝成一種輝煌的、安詳的、難以撼動的、永恆的美麗。

文章來源： DiDi文字詩流域 （已授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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