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作者：DiDi】

昨晚誠品講堂楊照老師的文學課，提到大江健三郎的存在主義。這位諾貝爾文學大師畢業於東京大學法國文學系，思潮深受法國文學、哲學啟蒙，特別是沙特、卡謬的存在主義，因此他的作品充滿著「這世界這麼爛，人為何還要活著的荒謬感」。

這種想法乍聽之下頗消極厭世，但其實是「知其然」而更「知其所以然」（好像繞口令）。這世界本是一齣荒謬劇，每天打開電視新聞翻看水果日報，從國內到國外，歷史永遠無法讓我們學到教訓。不要手指別人，就拿自己好了，因循苟且的壞個性有時連自己都看了生氣。

那我們為何還要活著？這正是存在主義探討的核心。沙特說「存在先於本質／existence precedes essence」。比如說，火炬的存在是為了照亮生活，它的存在有一個目的，然而人類的存在並沒有任何目的，所以人類要為自己的存在創造價值。

於是你問，活下去都已經不容易了還要創造什麼價值，多累人是不是？但沙特想說的是，沒錯！你心裡的O.S.很誠實地告訴自己，活著無意義，人生是荒謬可笑的，卻還能坦然面對、苦笑接受命運的橫逆，繼續懷抱虛無的希望生存下去，忠於自己的靈魂進而活出真正的自由。你說存在主義悲觀嗎？我倒覺得挺正向勇敢的說，很接近達賴喇嘛的禪思佛學，即便你知道這一切很可能都是徒勞。

人生是一連串選擇的過程，但因人是自由的個體，於是面臨選擇時，你可以決定真誠面對，或者為了某種目的討好別人，也可以找藉口自欺欺人。想要超脫一切，唯有好好打量心中那面鏡子，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概括承受，沒有逃避的理由，這種尊重主體的絕對自由正是沙特存在主義的虛無真義。

於是，這樣的思想放在大江健三郎的作品便不難理解，寫作對他來說從來不是快樂的，而是「不得不說、非寫不可、不寫會死」。套句大師自己的說法，比較接近懲罰與自我詆毀，唯有真實面對自我，勇於接受戰敗後的日本所有黑暗的、不堪的、病態的人心亂象，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脫。他的作品帶有批判的色彩，永遠站在雞蛋的那一方。

*圖片來源：pavel odvody～

文章來源：DiDi文字詩流域 （已授權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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